米切尔修士的最后一节

院长步入修道院手抄稿图书馆,走近正在最远端辛勤工作的米切尔修士。他满意地看到美国人戴着布手套翻阅每一页并进行拷贝。如果这些珍贵的文件遭到任何破损,都会是 让人无法忍受的。

“你以前恐怕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扫描仪吧,院长?”米切尔修士在按下他身前这台庞然大物的一个按钮时说。“仅仅租赁一天就需要耗费50个英镑。”

“真的吗?”院长并非很感兴趣地问道。“我们俩可以明天晚上再打一次双人赛。你星期六即将离开,因此这是你我二人最后一次配合的机会。”

“噢,难道我忘了告诉你吗?”美国人回答说。“我已经答应了扎克兄弟和他结伴参加。这家伙牌打得不错。”

院长倒抽一口凉气。任何心智健全的人,即使他来自美国,怎会宁愿去跟扎克而非自己打牌?没错,他和米切尔修士在上周的比赛中仅名列第三, 但那只是因为他们在好几副牌上的运气太差了而已。

周四晚上院长和沙维修士开局良好,连续碰上几对很一般的牌手。当令人生厌的卡梅隆修士来到他们这一桌时院长暗暗收摄他的心神。只要这一轮 比赛可以拿到几个高于平均分的成绩,将会为他们赢得当晚的比赛铺平道路。

“晚上好,院长,”卡梅隆修士落座时大大咧咧地致意道。“你今晚打得怎么样?”

院长以不赞许的态度巡视着他的对手。现在的年轻人对长辈缺乏最基本的尊重,全英国的教师们都应该为此感到羞愧。在他自己还是一个见习修士的时候,对圣提特斯修道院 当时的勒斯特德院长保有绝对的敬畏,除了回答一些问询之外甚至不敢跟他说任何话。

牌手们拿起第一副牌:

达明修士首功J,院长以特级大师的姿态审视着明手的资产。已有11个赢墩,完成定约所需额外一墩的最大机会显然来自套。 如何处理最佳?从明手向手中的10引牌似乎是个正确的开始,在东持QJ时立刻可以获得成功。

院长暗手A赢得首攻,连续兑现了4墩,明手垫去一张。两位防家都并未出现 任何受窘的迹象,平静地各垫一张。院长于是K入明手引一小,依次跟出9,10,J。 西家又回出送给明手,院长继续出第二轮Q从卡梅隆修士手中跃出,院长 手里A赢进。

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先出小到10这一专家打法不但在东家起始持有QJ时可以成功,而且还可以应付东家H9或H8双张的情况。一个顶分已近在咫尺,尤其 当对手之一是坐在东家的那个讨厌鬼时就更让人心怀愉悦。

院长出小到明手的7,准备声称整个定约。他的欣喜在8从卡梅隆修士手中出现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定约一下。

“小家伙打得不错,院长您必须承认,”沙维修士轻笑着评论说。“把8藏起来,就算是最好的定约人也会上当。”

“这里没有什么上当受骗之说,”院长严厉地望向桌子对面。“我的路线绝对是遵循最大的概率来进行的。在东持Q-9,J-9,Q-8,J-8四种情况时成功,只输给Q-9-8,J-9-8两种情况。这是一个 典型的限制性选择原理局势。”

沙维修士并不是限制性选择原理的忠实信奉者。“我假定您的说法完全正确,院长,”他回答道。“但如果卡梅隆兄弟头两轮跟出的是9和8的话,概率肯定会 随之改变。您将会认定从明手打K是更合理的路线,因为这在东持Q-9-8和J-9-8时成功,只输给9-8双张这一情况,概率比是2:1。”

自己的搭档竟然完全不懂限制性选择原理,对院长来说是一件颇为恼人的事。意识到血压正在噌噌上升,他无意继续争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借给你一本里斯关于这个话题的著作。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把赌注 全部压在Q-9-8和J-9-8这两种分布上,防守方持这两种牌型时可以选择跟出不同的牌张组合。”

“他的确有可能这么做,是的,”沙维修士坚持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应该忽略打落东家大牌的有利概率。”

“我同样也不能忽略5:2有利于飞牌的概率,”院长驳斥道。“把下一副牌递过来好吗?”

牌局一轮一轮地进行下去,临近尾声的时候米切尔修士和扎克修士来到了院长的桌子。“你今晚是否又是常胜将军?”脸上努力堆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院长询问道。

“跟两星期前的发挥相差甚远,”美国人回答。

院长憋住了没笑出声来。米切尔修士为何要拒绝和修道院里最强的牌手搭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现在他只能自己咽下这杯苦酒。

下面是本轮的第一副牌:

院长首攻他的单张,明手摊牌。“只有5个大牌点,同伴,”扎克修士说道。“但我有三张有用的10。”

院长用轻蔑的眼神观察着明手。他俩应该是打强无将开叫,但即便如此,拿着这么破的一手牌来邀请仍然是荒谬之极的做法。他偷偷瞄了一眼米切尔修士,高兴地 发现后者脸上并无欣喜之色。“请出小牌,”美国人指示道。

米切尔修士暗手A赢得东家的Q,接着用K和A吊了两轮王牌。当 院长赢得第三轮王牌后,他却已无可出,无奈只能从两门红花色中来选择他的回牌。最终他决定回一9 来试试运气,美国人示意明手用10盖吃。

10得牌后,美国人的脸色和缓了少许。他继续出第二轮到手里的K,而院长的 防守之路也走到了尽头。他用A吃进这一墩,但却没有更好的脱手张了。如果他再回的话, 主打者就可以垫去明手的单张,只输将牌,,和各 一墩。而如果他兑现A,则会为暗手树立起三个赢墩来垫掉明手剩余全部的

对同伴的持牌仍抱有希望,院长把J放到了桌面上。

“桌上扔,”米切尔修士展开手中牌。“再输一墩给K,剩下都是我的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牌能帮上点忙来着,同伴,”扎克修士骄傲地声称。

“配合不是太好,”米切尔修士评论说。“我的KQ对上了你的短门(shortness)。能打成完全是运气。”

院长,一向自豪于他对英语的掌控能力,靠向自己的椅背。短门?更准确的描述是“短缺”(shortage)吧,每个出生在大西洋彼岸的人都应该知道。举例来说, 小矮人数量上的稀缺(shortage)和他们矮小(shortness)的身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幸运的是,院长的短门(shortness)拯救了我,”米切尔修士大笑着继续说道。“当他被第三轮王牌投入后,回不出来了。”

院长不以为然地看向米切尔修士。很明显“短缺”和“短缺”才是正确的术语?和明手 短缺相对应的说法是小矮人缺少弓箭,并非指他们的箭很短(shortness)。院长可以容忍很多外国人犯下的错误,但把语法搞得 一团糟却不是其中之一。(院长其实是在吹毛求疵,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快——译者)

下面是这一轮的第二副牌:

院长在美国人叫到6NT后暗暗叹息了一声。面对一个训练有素的庄家,己方拿到顶分的机会已微乎其微。

他首攻10,明手的K被东家的A捕获。沙维修士回出小,明手Q得牌后米切尔修士 停顿下来评估定约的前景。明手的第三张小不大可能成为对任一防家的威胁张,因此定约成功的真正唯一机会似乎就是 的3-3分配。他也许可以先兑现,看看对方会不会垫掉一张。 没错,如果有一个防守方同时持有4张和4张的话,他可能会在第四轮 上出现垫牌困难。

米切尔修士先拿掉AK,两防家都有跟出,然后继续出J。在这一轮 上,院长仍然可以安全地扔掉他手里最后一张。但当主打者从手中引最后一张时, 院长发现他不得不选择放弃或者上的潜在护卫张。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他 最终垫了一张小。庄家于是连拿4墩完成定约。

“我完全没有办法知道!”院长靠向椅背的同时叫屈道。“只需看到同伴的一张垫牌就能帮到我。沙维可以扔掉他最小的来显示 的张数,这样我就知道你手里只有3张。”

美国人礼貌地点着头,把结果写入自己的计分卡。

“你兑现的顺序也颇为走运,”院长继续道。“第四轮恰巧从你手中引出,而我必须在沙维之前决定我的垫牌。”

“这跟运气无关,”米切尔修士回答。“你在第三轮上已经有机会给同伴信号,所以我唯一的机会是你拿着剩下两门花色的护卫张,从我手里出第四轮 。如果你跟出第三轮,我将明手超吃后再出第四轮,反过来让你的同伴 陷入猜断。”

院长眯上了眼睛。怎么回事?这个美国佬似乎打的是比修道院里其他人都高出一截的桥牌。老天爷才知道为什么他俩居然没有赢得上周的双人赛。

“如果你第一轮A不拿的话,会让你同伴的日子好过一些,”美国人微笑着对沙维修士说。“这样当我连拿时 院长可以毫无压力地垫两张。”

“这才是我所期待的防守,同伴,”诧异于这意外得到的缓颊之辞,院长说。“一旦你的A出现后,我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事实上如果你不首攻的话,我们的防守会更容易,”沙维修士建议道。“比如说你首攻一张,定约人 更可能会向明手引两次,希望A在前家。我自然会缓拿第一轮,因为这门花色的分布完全没有 暴露。”

院长一瞬间闭上了双眼。只有两类牌手才会考虑从JXXX中引牌来对抗6NT:完全的小丑,或是他现在的搭档。虽然二者之间并无显著区别。

扎克修士逐一盘点着自己的得分。“没有上次的结果好,”他报告说。“但仍有65%左右。应该足以赢得今晚的比赛。”

“进入最后一轮!”牌室里有一个声音喊道。

“如果你有机会访问俄亥俄州,可以来找我,”米切尔修士说。“也许你有兴趣和我一起打美国的区域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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