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的绝望措施
每年十月的头两个星期四,修道院都会举行一个两节的双人赛以争夺弗朗西斯·布德尔杯。这个赛事的不寻常之处在于每位高级僧侣都必须和一名见习修士搭档。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每对搭档关系的组成应该是完全随机的,但整个抽签过程却是在院长的书房中私密地进行。在去年,卡梅隆修士发现他的搭档是年长且水平低劣的法比修士。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们竟然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排在院长前面两位。
院长凝视着摆放在他书桌上的一堆写着修士们姓名的纸条。不言而喻,他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么,把卡梅隆修士抽到作为自己的搭档怎么样?如果这个小家伙可以把法比修士带到他从未企及的高度,难以想象当桌子对面坐着一个顶级牌手时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注意到在这堆纸条的正中央隐隐约约闪现着自己的名字,他闭上双眼伸出一只手。啊,他抽到了自己!而写有“卡梅隆”的字条似乎在桌面的右方,于是他再次合上眼睛,挥舞着手臂探向那个方向。有谁会相信正在发生的这一幕?他将和卡梅隆修士搭档!万能的主总是出人意表的行事。
继续花费了一些时间以确保他的主要竞争对手卢休修士和保罗修士获取了完全随机的搭档后,院长打印出一份完整的新搭档列表,张贴在修道院长廊里的告示板上。
第一个周四很快到来,高级牌室里充斥着唧唧喳喳的话语声,新搭档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他们将使用的约定叫。院长拒绝参加这一有损他威严的步骤。两天前他已经给了卡梅隆修士一份誊写得整整齐齐的约定卡,概括了他俩将使用的体系。同时在最底下他还不忘加上一句话:绝对不能超出上面的范畴!
下面是这一节的第一副牌:
沙维修士首攻Q来对抗满贯。“请出小,”卡梅隆修士在明手摊牌的同时要求道。
如果他此时不是坐在卡梅隆修士的对面,院长定会呵斥不对明手表示感谢这一失礼行为。但在当前局面下缄口不言似乎是明智的选择,没有必要扰乱他年轻搭档的心神。
卡梅隆修士A赢得首攻后吊了两轮王牌,西家第二轮告缺。如果王牌是2-2分布的话,明手的7将会提供一个额外的进张,对他此后树立起时大有裨益。当这一愿望破灭后,他只能肃清在外的王牌,依靠套本身的结构来发展这门花色上的赢墩。
卡梅隆修士再吊一轮王牌,接着从手中出2,左手方跟5。他示意明手放小牌,而有着天使般面容的伊森修士用10的牌后回出小到主打者暗手的K。年轻的定约人下一轮Q飞牌成功并兑现A,在两防家都有跟出后不带一丝表情地摊牌声称了整个定约。
院长试图在脑海里重组卡梅隆修士的牌。天哪,这个任性的年轻人拿着一手4输张的牌!他怎能在同伴仅仅显示了控制后就直接跳叫满贯?倒不是说这随之而来的+1430分是不受欢迎的。
“首攻可以击败定约,”卡梅隆修士转头告知沙维修士。“那样的话我就无法让送一墩了。”
院长憋住笑意,彷佛正在享受一顿华美的大餐。太好了!在过往沙维对他首攻的指摘可以说是数不胜数,现在也请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事实上,甚至首攻也可以奏效,”卡梅隆修士轻声笑着继续道。“我最佳的路线是缓拿这一墩,但东家得牌后可以打回到明手的AQ间张之中。我可以在第三轮上垫一个输张,但定约仍然要下一!”
越来越妙不可言,院长心里想着。“我正准备指出这一点,”他道貌岸然地评论道。“可以肯定年轻的伊森兄弟会找到这一防御。”
沙维修士对这副牌的结果并不感到十分有趣。“你们的分析远非客观,”他生硬地回击道。“我有着最自然的首攻,此事已了结。”
“你是指防守已了结?”院长问道。“是的,的确如此。”
这一对新搭档持续着他们良好的发挥,当晚第五轮比赛卡梅隆修士的固定搭档达明修士抵达了院长的桌子。
“你打得怎么样?”达明修士入座时问道。
“还不错,”卡梅隆修士回答。“你呢?”
“有好有坏,”达明修士怂了怂肩膀说。
院长细聆着两人的对话。基于现在他和卡梅隆修士两人的势头,毫无疑问在这张桌子上等待达明修士的将是更多的坏分。
牌手们拿起下面这副牌:
院长首攻Q,年长的赛斯特修士摊下他极佳的明手牌。“由于我的加倍是在保护性位置做出的,你完全可能拿着10点牌做2应叫,”他告知自己年轻的搭档。“那样的话满贯定约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院长以轻蔑的态度研究着明手。如果说这世界还有公义的话,南家应该是一手白板牌,定约也将轰然垮台。然而在自己和明手总共拿着9张王牌的情况下,王牌Q似乎已笃定在主打者手中。
“很不错的明手,”达明修士赞扬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天哪,院长想着,难不成A也在定约人手里?赛斯特修士叫得如此进取实在是荒唐之极,他是否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非常严肃的比赛?
达明修士明手拿进首攻,兑现王牌A,东家示缺垫一。仿佛完全不加思索,他用A回到暗手,接着向明手引第二轮。院长摇了摇头几秒钟,以示对A居然在庄家手中这一事实颇为不满,接着停顿下来思考他的防御。如果东家的弱二开叫保证6张,则庄家的高花标明是4-3分布。不管他的低花是3-3还是4-2,此时将吃都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只能将吃到主打者的一个输张。举例来说,假使达明修士的低花是3-3分配的话,他就可以肃清王牌,用第四轮垫去一个输张,再暗手将吃一次。
院长于是垫了一张,明手的K得牌。达明修士接着用王牌回到手中引第三轮。院长再次拒绝将吃,明手Q拿。此时的残局是:
达明修士考虑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如果他将吃明手最后一张,院长一定会超将吃,而防守方还能再拿一墩击败定约。也许在这张上垫一张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样的话他可以暗手将吃一次!
达明修士拿掉A和K,接着示意明手出6,暗手扔掉一张。防守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管东家回出什么,主打者都可以将吃一次,肃清将牌而打成这个满贯。
“你在主打者出时垫3张也没有用,院长,”卡梅隆修士看向桌子对面的同时评论说。“明手的7将成为好牌。”
“我早已看清一切,”院长宣称道。“你的叫牌太冒进了,赛斯特兄弟。拿着这样的牌跳叫到6阶然后发现同伴拿着王牌Q和A?任何一个牌手都可能给你加叫到大满贯。”
“并非如此,”赛斯特修士回答说。“我几天前刚刚读过一篇文章,当对方阻击叫后,你总是可以假定同伴拿着8个左右的大牌点,而且它们通常不在对方的花色上。如此一来我的同伴拿着A和至少一个黑花色的Q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荒唐逻辑?难道A和至少一个黑花色的Q就不能在西家手里?而在你自己拿着24大牌点的时候,这条所谓8个大牌点的指导原则通常已不适用。
“我可以把这本书借给你,院长,”赛斯特修士继续道。“它的名字叫《合理的叫牌》,作者是沃尔特·斯特拉斯加德。我在拉姆塞的一家二手书店里只花了50便士淘到的。我发现它对我帮助十分之大。”
“记得提醒我不要光顾这家店,”院长驳斥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可耻的过度收费。”
牌局继续进行下去,在第一节快要结束的时候保罗修士来到了院长的桌子。
“能和年轻的卡勒姆兄弟打牌是我的荣幸,”意大利人声言道。“虽然我们的得分在平均分以下,但整个过程非常之让人愉悦。”
院长抬起头看了16岁的卡勒姆修士一眼。他最近才刚刚加入修道院,只有两三场复式桥牌的经验。“你也很享受今天的比赛吗?”院长问道。
“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留着小平头的见习修士怯懦地笑了笑说。“但上一轮我打成了一个3NT。”
“很高兴听到如此巨大的进步,”院长说。“让我们开始吧,下一副谁先叫牌?”
在卡梅隆修士跳叫满贯后院长内心颇有些惊恐。他不会期待自己有一手开叫实力的牌吧?单张,四张王牌支持,边花还有个A,不盖叫4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卡勒姆修士首攻K,院长以忐忑不安的表情摊开明手牌。“出小,”卡梅隆修士不带一丝停顿地说道。
见习修士将吃了首攻,A进明手引王牌Q。保罗修士选择跟小王牌让Q得墩,而西家垫一。卡梅隆修士继续出小王牌到暗手的J,然后连拿KQ和AK。此时的局面如下:
卡梅隆修士现在用小脱手,置西家于引牌位置。西家只有可回,明手将吃后出将牌,暗手10飞过完成定约。
院长眉飞色舞地品味着这一刻——又一个顶分!事情一如他预料般的发展。当和他这样真正的专家搭档时,卡梅隆修士的潜能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而超水平发挥。
“不是最好的首攻,卡勒姆兄弟,”院长凑近坐在西家的见习修士时说。“主打者需要消去才能达成最后的终局投入。只要你首攻除了之外的任何牌张,他打不成这个定约。”
“果真如此吗?”卡勒姆修士不确定地看向卡梅隆修士问道。
“完全没有必要去寻求第二意见,”院长黑着脸打量着卡勒姆修士。“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水平严重不均衡的赛场里。从你手中看,首攻是再明显不过的。当你打桥牌的时间跟我一样长时,你自然就会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