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的搭档关系

“托马斯修女早上的体温高达102华氏度,”格雷斯修女说。“天可怜见,她无法参加今天的晚间双人赛了。”

沉浸在教会时报上字谜游戏中的院长抬起头来。托马斯修女生病了?这与他有何干系?

“我今晚有些信件要回复,”格雷斯修女继续道。“因此我安排你顶替托马斯修女和教导嬷嬷搭档。我肯定你们两人会配合得很好。”

院长心里暗暗叫苦。难道她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不能提前知会自己一声?教导嬷嬷的确是个很强的牌手,但她同时也把不宽容的艺术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比她更唯结果论了。

当天晚上院长准时落座于令人生畏的教导嬷嬷对面。刚刚迈入耄耋之年,她和她手边那本黑色的惩戒手册是圣希尔达所有见习修女们的梦魇。

“我假定你使用支持性加倍?”教导嬷嬷嘶哑着嗓子说。“没有这个约定很难把牌叫清楚。”

院长努力在脑海里回忆这个约定叫的细节。“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他回答道。“但我们的叫牌不宜过于复杂,越简单越好。”

“完全同意,”教导嬷嬷在她为今晚准备的约定卡上填写着内容的同时说。“那我们就打最基本的反利本索尔,这样就不会有误解了。”

院长又一次求助于他的记忆库。反利本索尔,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只希望它适用的局势今晚不会出现,让他可以全身而退。

“上一次我和来访者搭档的时候,有过相当不愉快的经历,”教导嬷嬷继续道。“是我们在东乌干达执行传教任务的一位修女,毫无希望的牌手,她完全 不知道如何在4-3配的有将定约中保持控制。”

院长费劲地空咽了一下。但愿今晚他主打的定约都是相当直截了当的,最好不要出现难处理的4-3配。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教导嬷嬷成为了 第一副牌的庄家:

坐在西家体态苗条的见习修女首攻一张王牌,明手摊牌。“我就知道你叫错了牌!”教导嬷嬷尖刻地喊道。“拿着这么好的实力,你必须扣叫2。 即使一个见习修女都明白这一点。”

院长眨了眨眼睛。教导嬷嬷有着和老年人特征不符的极为洪亮的嗓音,毫无疑问这会让邻桌的牌手们倍感困扰。“你只是在一阶做保护性叫牌,”他抗议道。“ 我肯定需要更强的牌才能做扣叫。”

“如果你真正弄懂了桥牌,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教导嬷嬷回答。“男人们的叫牌我永远也搞不明白。”

教导嬷嬷赢得首攻后又吊了一轮王牌。她接着向明手的Q引了一张小。回忆起最近刚刚 上过的讲座中提到“第二家出小牌”,杰西斯修女跟4,明手的Q得墩。主打者继续出小 到暗手的9,让送这一墩给安全的西家。见习修女回出K脱手给教导嬷嬷的A,这门花色呈现3-3分布。

意识到现在就兑现第13张有点操之过急,教导嬷嬷从手中打出9。如果西家上A,定约人 就可以用垫去暗手一个输张。西家的见习修女因此继续遵循“二家放小”的原则让过 这一墩给明手的K,于是教导嬷嬷用王牌回手,达成如下残局:

直到此时教导嬷嬷才兑现手里的最后一张,明手垫一。当她接着从手中打出 Q时,坐西的见习修女不得不用A赢进,随即发现她被投入。回会送给主打者 的K一墩牌,而回牌则给了庄家一吃一垫。

院长对他看到的一切抱有极佳的印象。“你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同伴,”他祝贺道。“这理应是属于我方的一个好分数。”

“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替代路线,”教导嬷嬷嘟哝着说。“一副再普通不过的平牌而已。”

这一轮结束后,院长欣喜地看到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孩,佩蓓图修女,又一次来到了他的桌子。“你的头发,孩子,你的头发!”教导嬷嬷直勾勾地盯着见习修女喊道。

“我的头发有什么问题吗,尊敬的嬷嬷?”佩蓓图修女惊慌失措地问道。

“它从你头巾的右侧露出来了,”教导嬷嬷严厉地回答。“你是不是热衷于在你出生时就已经满头白发的我们之前炫耀你那乌黑亮丽的长发?”

“绝对不是,尊敬的嬷嬷,”见习修女说道。“在比赛前我仔细检查过的。可能是没包紧松开了。”

教导嬷嬷拿起她那本黑色的惩戒手册。“我这次会宽大处理,但这并非你应得的,”她宣布道。“呃...就罚你去圣爱奥娜修道院苦修一天,以及抄写四份 圣巴兹尔的祈祷手稿。”

院长嘴张的大大的,半响无言。他此前从未见过如此严苛的纪律处罚。教导嬷嬷的眼神一定也非常锐利,因为在他看来,见习修女的头发完全严密地包裹在头巾之中, 他一根都没有看见。

下面是他们打的第一副牌:

西家首攻10,教导嬷嬷明手K得牌。在只剩下一个止张的情况下,树立 变得毫无意义,于是她示意明手出小

Q飞牌获得了成功,接下来教导嬷嬷又拿掉了K和A,并继续从明手打出第三轮。 当Q从她右手方出现时,主打者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决定,暗手垫掉A。

佩蓓图修女现在已经无可奈何。如果她回给明手的J,定约人只需拿完明手的赢墩后再飞一次 即可完成定约。她最终选择回出第二轮,教导嬷嬷暗手J飞过后出Q。 在定约人拿到9墩牌之前,防守方的赢墩不超过两墩,一墩,和一墩

“打得棒极了,尊敬的嬷嬷,”有着白皙面孔的安布罗西妮修女赞扬道。“当您扔掉A的那一瞬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比这更明显不过的路线了,”教导嬷嬷回答。“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牌局都是索然无味的。”

一两轮过后,院长颇有点惊奇地发现他下一轮的对手是两位明显超重的修女。她们在整个修道院的餐厅里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让人不禁好奇她俩是如何达到这个尺寸的。

“这些椅子真不舒服,”莫图尔修女费力地挤进南家座椅的同时抱怨说。

“它们都是为正常人准备的,”教导嬷嬷不赞同地反驳道。

“我有事禀报,尊敬的嬷嬷,”本尼蒂修女为她的同伴声言道。“在过去的一周内,莫图尔修女付出了特殊的努力,使她的体重减轻了5磅。”

看起来颇为骄傲,莫图尔修女接过话头。“我每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称体重。星期一我轻了两磅,星期三又轻了两磅,还有星期五也轻了一磅。”

“您听到了吗?”本尼蒂修女说。“总共是5磅之多。”

“那么其他四天呢?”教导嬷嬷则不是那么信服地质问道。

“啊,呃,在其他四天里我的体重的确增加了一些,”莫图尔修女支支吾吾地回答。“但把这些数字加起来以后,整体来讲收支是平衡的。”

下面是第一副:

教导嬷嬷首攻K来对抗小满贯定约,明手摊牌。“只有一个J,修女?”莫图尔修女询问道。“你是不是在玩那种小把戏, 把一张大牌故意藏在桌子下面?”

院长不赞同地打量着这有着巨大身形的修女。她难道看不见已有13张牌摆放在桌面上,怎会有藏牌发生?

“这手牌对我来说很不好处理,同伴,”本尼蒂修女回答。“我原本准备叫2NT再次示弱,但在你跳叫之后就无法这么做了。 相当之棘手,请相信我。”

教导嬷嬷用手指头重重地敲击着桌面,示意牌局继续。莫图尔修女A赢得首攻后用A吊了 一轮王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在西家告缺垫了一张后喊道。

“最好先赶紧兑现了这张牌以防万一,”莫图尔修女继续道,同时从手中打出A。接下来她连打AK 和第三张,明手将吃,两防家都跟牌。用3将吃小回手, 然后交叉将吃,达成如下残局:

仍然觉得自己要输掉两墩红花色牌,莫图尔修女尝试着兑现K。“王牌分配太差了,同伴,”她哀叹道。“我做了什么竟值得如此 糟糕的运气?”

院长心中默默地祈祷一番,接着跟出8,期盼这无望的定约人没有意识到当前的局势而把一个铁的满贯打宕。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打 桥牌?很显然她们完全无法领略到精妙绝伦的高级打法所带来的快感?

怂了怂肩膀,莫图尔修女出5脱手。西家跟10,院长的J赢进。在第12墩牌上他回出9。 莫图尔修女注视着这张牌,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您真是太客气了,院长,”她说道。“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尊敬的嬷嬷从一开始就没有王牌,因此我可以 出10而打成这个满贯!”

兴高采烈的本尼蒂修女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纸筒糖果。“如果做成一个有局方的满贯不值得一块太妃糖的奖赏,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非常中肯的评价,修女,”莫图尔修女回答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次拿走两块,免得后面还要麻烦你。在王牌4-0分配的情况下,我从未想过 有机会完成定约。”

院长抬眼望向天花板,寻思着如果王牌是正常的2-2分布,这定约反而没有一点活路。防守方总能超将吃第四轮

本尼蒂修女费力地在计分单上录入分数,而教导嬷嬷倾身向前查看其他桌上的结果。“又是一个并列底分,同伴,”她大声评论道。“虽然我从未对今晚 的比赛抱有过高期望,但高于平均分总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吧?”

院长眼神空洞地回望着她。这两位把糖果嚼得嘎嘎响的对手错误地叫上了满贯,然后主打者又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成功路线。对面这位老太太难道指望他能变出 什么魔术来?

又过了一两轮,院长对上了女院长和她的搭档。下面是这一轮的第一副牌:

教导嬷嬷首攻Q,年老的盖特鲁德修女摊下她的明手牌。“我算准你应持有一手强牌,同伴。拿着如此4张极好的王牌支持时, 我绝不能被教导嬷嬷的加倍吓住。很明显她在虚张声势。”

“这是个支持性加倍,并非惩罚性的,”教导嬷嬷轻蔑地回应道。

当明手第一墩出小时,院长吃不准他的同伴期待自己打姿态信号还是张数信号。然而幸运的是,他在这门花色上的张数是 偶数,因此两个信号是一致的。他将9放在桌面上,就让教导嬷嬷去挑刺吧!

女院长将吃了J续攻,从手中引王牌Q,依次盖吃。将吃明手最后一张回手,她接着 出小王牌给明手的10,两防家都跟了。现在从明手出小,东家跟10,主打者盖上Q。西家K赢进后,残局形势如下:

教导嬷嬷停顿下来考虑她的回牌。鉴于Q在明手,使得这门花色看起来吸引力不大,因此她打算回一。 也许院长今晚头一次能派上点用场,贡献出一张重要的9。

教导嬷嬷回出3,在院长垫牌后怒目而视。女院长暗手便宜地赢得这墩牌,兑现A,继续用第四轮 投出。教导嬷嬷的防守之路走到了尽头。她从牙缝中吸着气,发出让所有见习修女们都感到恐惧的杂音,最终不得不打回一张

女院长示意明手上Q的同时展开手中牌,宣告定约完成。

“对你来说不是太容易,同伴,”院长倾身向前,以博学的姿态评论道。“但我认为你在残局的某个节点上错失了一个机会。还记得你出3 脱手的那一刻吗?”

从来不曾习惯被人质疑,教导嬷嬷以略微带着威胁的目光扫向桌子对面。“我的回牌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我回,明手Q赢,将吃 消去这门花色,再用陷我于终局打法。”

“一点儿也不错,”院长十分高兴地回答道。他停顿了片刻,带着一副魔术师即将从他的帽子里揪出一只大兔子的表情继续道:“如果你回出K 会怎么样呢?”

他以胜利的姿态靠向椅背,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世界上有女人可以发掘出这个防守吗?他对此深表怀疑。在某些领域,事实上可以说在几乎所有领域,男人的优越性都是 无可否认的。

“无效,”女院长插入说。“我暗手A赢,解封Q,再用王牌J回手。尊敬的嬷嬷必须从9-7和 J-8-2中选择一张垫牌。如果她垫,我就用投入她,明手 垫,她只有可回(此处有误,定约人必须明手将吃,再引小投入 西家——译者)。而如果她垫的话,我可以简单树立一墩。”

“正是如此!”教导嬷嬷喊道。“我早就说过了,他对这个游戏一无所知。”

“真正能击败这个的定约的机会出现在更早的时候,”女院长继续道。“院长第一墩必须用A超过来换攻他的单张, 对此我无能为力。”

“他拿着单张?”教导嬷嬷喃喃道。“还有比用A超拿更明显的防守吗?”

“也许我们应该更宽容一点,尊敬的嬷嬷,”女院长绽放着天使般笑容的同时建议道。“在我们女人看来一目了然的打法对男士们来说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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