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修士的扩展词汇量
用餐时见习修士们有着专属于他们的桌子,摆放在修道院餐厅较冷的一端。卡梅隆修士把他的早餐碟子推到一旁,开始和同桌的其他见习修士攀谈。“你们知道吗,院长认为所有21岁以下的年轻人都是大脑发育欠缺的文盲,”他告知同伴们说。“因此我在想,今晚双人赛和他对阵的时候,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试着在对话中加入一个晦涩难懂的词汇。”
亚当修士对这一建议颇感兴趣。“你是指一个真实存在的单词,”他询问道。“还是我们可以凭空捏造一个?”
“那样做有点冒险,”卡梅隆修士大笑着回答。“如果你胆子够大倒是可以一试。”
“我的叔叔曾经送给我一本巨厚的字典作为圣诞礼物,”两个月前刚刚加入修道院的加文修士倾身向前说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完全不介意将它出借。”
“好极了!”卡梅隆修士喊道。“希望这个老家伙在今晚过后会对我们多一点尊重。”
当晚的修道院双人赛第四轮,亚当修士和马克修士来到了院长的桌子。
“最近的天气真是酷寒无比(brumal),”马克修士入座时评论道。“我不得不在教袍之下多加了一件毛衣。”
院长诧异地将耳朵转到年轻的见习修士方向。他刚才说的是一种什么天气来着?
下面是这一轮的第一副牌:
亚当修士首攻
3,明手摊牌。当看到做无将定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12墩后院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沙维竟如此缺乏想象力。在双人赛上拿着4-3-3-3牌型,当然无将是更佳的定约。难道他认为自己的牌有将吃潜力?
“该你出牌了,院长,”沙维修士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院长黑着脸回答说。“出Q。”
马克修士意识到盖上K并无好处,因此他允许明手的Q得到这一墩。院长此时突然发现,相较于毫无难度的6NT,打
满贯还有一个令人烦恼的小问题。他必须先解封暗手的
AK,然后用第三轮王牌进明手兑现
赢墩。如果王牌是4-1分布,定约就可能宕掉。
院长先打王牌A和K,在发现王牌2-3分布后舒缓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打成这个定约了。他的下一步行动是拿掉
AK,但马克修士却出乎意料地将吃了第二轮
,并接着回出
脱手。此时满贯已经无法完成,明手的
可以提供两个垫牌,但院长手里还有3个输张等待处理。
“你就从来没考虑过把定约改到6NT,同伴?”院长先发制人地质问道。“这可是双人赛,你理应想到。”
“你可能有一个单张,”沙维修士对这一建议无动于衷。“我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理由来修改你的决定。你自己为什么不叫6NT?”
院长在计分卡上潦草地写入他的得分。沙维一贯如此,当完全是他自己的错误时却总是责怪别人。
“而且第一墩你也许应该明手放小,手里用
A赢进?”沙维修士继续道。“接下来清光王牌,解封
,再出
就可以为明手建立一个进张来兑现
QJ了。这条路线同时也可以应付王牌偏分的情况。”
又过了一小会儿,加文修士和他那同样缺乏经验的搭档,昆汀修士,抵达了院长的桌子。下面是这一轮的第一副牌:
面孔白皙的昆汀修士首攻
Q。院长对摊下来的明手牌并无太大热情。沙维显然应该先做一个满贯试探,而非直接启动关键张问叫。12墩牌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院长赢进
首攻,出王牌到明手的A引
Q(此处有误,
A本就在明手——译者)。加文修士放小,
Q成功地得到了这墩牌。院长清光王牌后拿掉
A,接着用
进明手将吃一次
,当看到
K从东家手中跌落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属于自己的好运气。明手还有一个
进张允许他兑现已经做大的
J,满贯令人惊讶地完成了。
“糟糕透顶的防守,加文兄弟!”院长喊道。“盖上头一墩
的话,我只能拿到两墩
。”
加文修士紧张地看向院长。最重要的时刻已经到来,而他没有任何理由让卡梅隆修士失望。“我以为不应盖上连接张中的第一个大牌,”他回答说。“您在此前的讲座中提到过。我不想抗命(contumacious)。”
昆汀修士用钦佩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同伴。勇敢之至!他的用词也妙不可言!
“你刚才说了什么?”似乎没有听清,院长倾身向前询问道。
“我不愿破坏修道院的任何规则,”年轻的见习修士回答。“我仍旧清晰地记得您是如何向我们解释盖上第二张大牌更佳的。”
“打桥牌不能墨守成规,”院长不赞成地摇头说道。“当你拿着3张带K而不盖上Q时,理应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一两轮过后,另一对见习修士来到了院长的桌子。裘德修士和维恩修士是卡梅隆修士的忠实信徒,在个人仪表方面也和后者保持高度一致。
“晚上好,院长,”留着长头发的维恩修士以完美的卡梅隆式滑行法跌入南家的座椅。“希望我们能比上一轮打得更好一些。”
“我连着打错了两个定约,院长,”裘德修士说道。“幸运的是没有被同伴从窗户口扔出去(defenestration:源自1618年的布拉格抛窗事件,引发了此后长达30年的战争——译者)。”
院长眯起了眼睛。从窗户口扔出去?那是什么意思?不愿再去细想,他拿起这一轮的第一副牌:
不错的一手牌,院长想着。很明显可以做1NT开叫,而他大概率将成为最后的定约人。
但是他很快惊讶地听到坐在右手方的维恩修士在单方有局的情况下开叫了强二
。他只能不叫通过,接下来见习修士的叫牌进程是2
-2
;2
-2NT;3
。应叫者连续两次示弱,但这个序列仍然是逼叫的。因此对院长来说现在加倍仍为时过早,他故作腻烦地再次把一张绿色的pass卡扔到桌面上。
轮到裘德修士叫牌时,他看了看手中的双张小
和一手白板牌。面对任何其他对手他都将毫不犹豫的pass,不管同伴的3
逼叫与否。然而碍于院长在座,他不得不加叫成局,希望得到最佳结果,以免得到院长指责他不守纪律的严苛评语。
裘德修士的4
转圈回到院长,他加倍结束了叫牌。全手牌如下:
院长首攻
K,裘德修士一脸歉意地摊下明手牌。“如果这个行动不是被禁戒(proscribed)的话我一定会放过3
不叫。要是叫高了就全是我的罪过。”
院长向裘德修士的方向扫了一眼。从何时起见习修士的日常用语里竟然包括“禁戒”这个词?这已经是今晚从他口中吐出的第二个不常见单词了,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维恩修士将吃了
首攻,然后停顿下来评估定约的前景。院长的加倍必然是基于四张强大的王牌,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种分布呢?
第二墩上这位个子瘦高的见习修士打出
A,并继之以KQ。院长将吃了第三轮
,回出
逼迫主打者将吃。当维恩修士继续出
J时,院长用
10将吃,明手借机扔掉一张
。
维恩修士将吃
回攻后兑现王牌A,院长看到
Q从沙维修士手中出现后不禁扬起了眉毛。接下来年轻的定约人连拿
AK,再明手将吃第三轮
,10墩牌已是他囊中之物。
沙维修士蹙起了眉头。“我们需要阻止明手将吃
,院长,”他声言道。“将吃第三轮
后你需要转攻王牌,这样他就宕了。再次将吃
后你可以打掉明手最后一张王牌。”
院长很少听到过比这更荒谬的建议。“在这样的叫牌进程之后我怎能想到要换攻王牌?”他驳斥道。“主打者至少有99%的概率拿着
AQ。”
裘德修士在传过来的计分单上写下一个大号的+790并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笔迹。“幸好我没有pass3
,”他告知自己的同伴说。“我的牌事实上相当之有用。”
当晚最后一轮卡梅隆修士和达明修士终于轮转到了院长的桌子。这也让卡梅隆修士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一直担忧碰不上院长,而无法像其他见习修士一样为他们的冒险计划做出贡献。
“卢休兄弟上一轮对阵我们时做成了一个非凡的3NT,院长,”卡梅隆修士手中整理着本轮第一副牌的同时说道。“极其熟练的做庄技巧。”
院长挥手示意让见习修士赶快开始叫牌。卢休又拿了一个幸运的顶分与他何干?
“不知道他是如何算出外面大牌分布的,”达明修士补充道。“有时候他似乎拥有超自然的力量。”
“也许你应该把手里的牌握得更紧一点,”院长不屑一顾地建议说。“让我们开始吧。”
全手牌如下:
院长首攻
Q,明手摊牌。
“并非一个不懈追求完美(unremitting pulchritude)到极致的叫牌进程,”卡梅隆修士评论道。“我很惊讶于你竟然没有使用5张高花斯台曼问叫。”
院长侧头看向他年轻的对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从何时起沉默寡言的卡梅隆修士竟然听说了如“pulchritude”这般华丽的辞藻?
“也许你说得对,”达明修士回答。“但拿着4-3-3-3牌型打无将定约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你听到了吗,同伴?”院长问沙维修士。“如果今晚早些时候的那副牌你采纳这个明智的建议,我们就可以拿到一个很好的分数。”
卡梅隆修士暗手
K赢得首攻。在他看来,西家有很大可能必须承担守卫
的重任。假设
大牌分家的话,此时他从手中向明手的J-10引一张小
会怎么样?如果西家插入他的大牌,此后对东进行飞牌即可产生第12墩。要是西家放小,明手的J将逼出东家的大牌,西家最终将在
和
上受到挤压。
然而卡梅隆修士看到了这条路线的一个缺陷。当东家赢得第一轮
后,他只需回出
即可顶出明手的
A,进而破坏庄家的挤牌计划。主打者因此延迟了立即出
的步骤,转而先兑现四墩
,暗手垫去一张
。接下来他又连打三轮
,达成如下残局:
现在卡梅隆修士拿他的
J赢张,院长必须留住剩余的两张
。他垫去
6,明手弃掉
9。见习修士接着从手中出小
,院长对此已经没有好的应手。如果他上Q,主打者赢得
回攻后飞东家的
K即可。犹豫了一阵后,院长选择出
9,沙维修士用K盖吃明手的J并打回一张小
,但卡梅隆修士早已下定决心如何处理这门花色。他毫不迟疑地押上A,击落院长的Q,完成了这个满贯定约。
“值得赞扬(meritorious)的路线,同伴!”达明修士祝贺道。
“如果我早期就出
的话,这个定约注定要失败(predestined),”卡梅隆修士伸手去拿他的计分卡时回答说。“沙维兄弟赢得后打回
就可以破坏挤压。”
院长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两位见习修士。他们的言行举止看上去一切正常,但院长已经隐隐约约领会了见习修士们的意图。
“一个偶然的(adventitious)的坏结果而已,同伴,”院长评论道。“我期待下一副牌有更大的偶然性(fortu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