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修士的围巾

这是多年来最冷的一个二月。修道院的财政状况只能允许偶尔的柴火取暖,因此僧侣们不得不在他们的教袍下面再穿上一层厚厚的衣服。

“我假定万能的主赐予如此寒冷的天气必有其深意,”沙维修士搓着双手落座时说道。“但是我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了。”

“我倒是不觉得有多冷,”院长回答。“也许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忙了。太多比抵御寒冷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沙维修士礼貌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院长能够承受严寒天气的主要原因是他终其一生的过度饮食所致。

“头疼也是一样,”院长继续道。“我敢说我头疼的次数和法比兄弟一般多,而他总是在抱怨。像我这样成天忙碌时,我几乎都察觉不到。”

星期四晚间双人赛开始后没多久,以“不确定时就首攻王牌”而闻名的赫伯特修士和他令人生厌的搭档,理查德修士,来到了院长的桌子。

“最近又有什么有趣的通信吗?”院长问道。

“在邮资上涨后,挑出桥牌专栏中错误的成本也水涨船高,”理查德修士回答。“格雷姆利在星期六的罕布什尔纪事报上犯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 的分析错误。明手有带J的4张,而暗手则是AK双张。定约人将吃第三轮, 防守方的Q跌落,做大了明手的J。”

“妙极了!”院长喊道。“可惜我尚无缘拜读这篇文章。”

“没错,但是格雷姆利写成J已经树立,”理查德修士继续道。“这个分析不可能是正确的,因为 J在东家手里。”

“格雷姆利应该有80好几了,”院长为可怜的主编辩护道。“这只不过是一位老人的无心之失而已,你应该没有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写信去投诉吧?”

“我当然这么做了,”感觉被冒犯了的理查德修士回答道。“准确的报道是一份杂志的立身之本。如果每个人都降低对自己的要求,我们这个世界将会走向何方?”

牌手们拿起下面这副牌:

赫伯特修士首攻王牌10,明手摊牌。

“你同伴对4的加倍是首攻指示性的?”沙维修士问道。

“啊,是的,但是你知道的,我通常都是首攻王牌,”赫伯特修士回答。“也许他的意思是如果我王牌缺门就应该首攻。”

沙维修士用明手A赢得第一墩,东跟出J。现在王牌套的分布已一目了然,因此试图由明手将吃两次的路线将不可避免地提升 西家的王牌而无法成功。将吃一次可以产生11墩,看上去他需要树立明手的把这个数字增加到12。

沙维修士在脑海里开始试打这副牌。A,将吃,王牌K入明手再将吃, 跟着A回手,将吃,将吃,肃清最后一张在外的王牌, 再用A兑现

这条路线要求西家必须持有4张才行。如果他仅有3张的话,他的最后一张王牌将 获得提升,满贯就垮了。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请出2,”突然间看到了答案的沙维修士充满信心地要求道。

东家扑上K得牌后转攻了J。沙维暗手上K,接着出王牌K入明手,东垫。 主打者将吃一次,拿掉A,明手将吃一次,再将吃 。由于缓拿了第一轮,现在明手的A-10已成好牌,并且有效地阻止了西家的王牌提升。 沙维清出西家最后一张王牌后就声称了定约,A是取得明手赢墩的进张。

“这正是我所期待你会采用的路线,”院长评论道。“如果第一轮就兑现A的话,你就必宕无疑。西家的最后一张王牌将被提升。”

“我肯定你是对的,院长,”沙维修士说。“我这条路线很幸运地获得了成功。”

院长在接下来的几轮中表现良好,然后举止无礼的卡梅隆见习修士来到了他的桌子。

“你的脖子上缠着个什么东西?”院长在见习修士落座时质问道。

“一条围巾,”卡梅隆修士回答。

“我看得见,我眼睛又不瞎,”院长呵斥道。“难道你认为这样一条红紫相间的围巾适用于圣提特斯修道院的教袍之上?”

“我只是不想感染风寒而已,”见习修士坚持道。“当我们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宿舍里的气温只有5摄氏度。”

院长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瞪着蓬头垢面的年轻人。“长久以来,圣提特斯的僧侣们不论寒暑,都只穿着一件象征修道院传统的简单教袍。而在修道院创立 500年以后,却有一位见习修士纯粹为了他自己的舒适,添加了一件完全不适当的服饰。你以为自己是住在政府公寓里吗?”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卡梅隆修士回答。

“哪怕是乌德勒支红衣大主教送的也不行!”院长大声道。“此类服饰在本教区里不被允许。你的围巾将加入下一批送往我们在上多哥地区传教的兄弟们的包裹之中。”

卡梅隆修士本想指出这条围巾恐怕对住在离赤道仅几英里之遥的传教士们帮助不大,但考虑到这个意见此刻可能不会被很好的接受,他识趣地扯下围巾挂在 椅子背后。

本轮第一副牌摆在桌面上时四位牌手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院长看向同伴,以确保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绝不能犯愚蠢的错误而送给见习修士们一个顶分。

达明修士首攻K。院长在心中小小地祈祷了一番后,亮出他20大牌点的明手牌。在如此强劲的帮助之下,沙维修士理应不会 搞砸这个定约。

沙维修士A赢得首攻后,出一张小王牌给手里的A,西家告缺。主打者对此并不是很担心。 肯定是7-1分布,因此就算飞牌失败,东家也没有可回;他总可以明手将吃一次 而取得12墩牌。

沙维修士于是从手中引小,示意明手出Q飞过。卡梅隆修士K得牌后陷入思考。如果他回出,定约人都可以明手赢进,小王牌到10,将吃并清光王牌而成约。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 回王牌。这个回牌有什么作用吗?当然有!此时A尚未解封,主打者暗手有进张困难。

沙维修士暗手10赢得王牌回攻,出小给明手的A。接下来他只能用王牌回到手上,再用明手 最后一张王牌将吃。此时明手只剩下4个顶张和两张小, 他唯一的希望是东家必须跟出4轮。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卡梅隆修士将吃了第三轮,接着回出 一张逼定约人将吃。满贯定约现在已不可避免地下二,因为沙维修士手里还有一个 输张无法处理。

“我可以简单送一墩而只宕一,”沙维修士评论说。“但我必须奔着打成去,只需卡梅隆兄弟拿着4张即 可。他持3张时我也仅宕一。”

“拿着这样的明手,我本期待你可以打成的,”院长说。

“第一轮王牌就用10飞的话,定约可以打成(此处有误,即使第一轮王牌用10飞,此后仍然不能飞,否则 王牌回攻一样击败定约——译者),”沙维修士回答。“这当然是个双明手打法,但给了我一个回到暗手的额外进张。”

“或者你可以打我拿着K,”卡梅隆修士建议道。“直接兑现A并接着出Q送给我,就算我 回王牌也无济于事。”

院长眯起了眼睛。直接出到A,明显之极!沙维是不是走神了?西家持长这一事实使得 东家拿着K的几率显著增大。除此之外,西家如果在如此强的套外还有个边花K,他可能 会认为这手牌太强而不应做3阶开叫。

“出到A是一目了然的,”院长声言道。“难以想象你竟然错失了这一打法。”

牌局一轮一轮地进行下去,在接近尾声的时候修道院里最强的两对牌手聚集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天哪,实在是太冷了!”卢休修士喊道。“要是有一条像卡梅隆兄弟披着的围巾就能好上许多。”

“我从未见过如此不恰当的服饰,”院长回答。“我们所有其他的兄弟们都忍受着酷寒而毫无怨言,因此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从共同的苦难中抽身而退。”

“我记得你说过你感觉不到寒冷?”沙维修士问道。

“我说的是我从不抱怨,”院长严厉地反驳道。“这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何为痛苦。上周有消息说我曾经就读的圣瓦尔特神学院正准备在学生宿舍里安装中央 供暖系统,这简直就是浪费钱!他们甚至还想让我为这个工程做捐献。”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熬过几个这样寒冷的冬天,”卢休修士说。“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骨头都冻得生疼。”

下面是这一轮的第一副牌:

院长首攻J来对抗6NT定约,而卢休修士对展现在他面前的明手牌并无多大热情。已有11个大牌赢墩,对满贯定约来说 这是个不错的兆头,但第12墩身处何处却颇有疑问。从首攻来看,3-3的前景似乎不佳,并且也无法对西家实施 的挤压,因为他坐在所有威胁张的后面。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卢休修士用A赢得首攻,注意到东家跌出6。于是他接着连打四轮, 暗手垫去7。当他再次观察套时,突然看到了完成定约的一线曙光。只要东家的 是7-6双张,他就可以从手中出8,钉死东家的7,从而给手中创建出一个Q-5的间张结构!

尽量做到不动声色,卢休修士从手中出8。院长盖上9,明手的K得牌。他瞥了一眼右手方,东家果然跟出7! 再拿掉AK,东又掉出Q。接下来主打者兑现了A,残局形势如下:

K从主打者手中出现时,院长无法承担垫掉的后果。他选择放弃一张 ,然而下一墩立刻被投入,被迫回出 到定约人的间张结构,满贯做成。

“首攻太不幸了,院长,”沙维修士评论道。“任何黑牌首攻都可以击败这个定约。”

院长短暂地闭上了眼睛。沙维在复盘时一次又一次地发表此类愚蠢的言论,几已成为一种精神疾患。世界上有多少牌手拿这手牌会不首攻 J?

“人们总是说从连张中首攻最为安全,”沙维修士继续道。“但在很多情况下并不能奏效。”

“那么关于首攻的教科书都需要重写了,”院长回答。“当然,你可能只是在说一些毫无用处的废话而已。难道你不觉得首攻 会更有机会送一墩牌给庄家吗?”

“我并不是在指摘你,院长,”沙维修士说。“首攻总是困难的。”

“我倒是听说有人认为复盘是桥牌这个游戏里最困难的部分,”院长坚持道。“在牌局刚一结束后,他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做一些愚昧之极的分析。” 他停顿下来在他的计分卡负分栏里写下潦草的1440分。“你知道这种痛苦的最不寻常之处吗?它们被完全转嫁到旁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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